Williams 在一九六四年的小說〈第二代〉裳,首先醞釀了這個觀念,十年後在〈電視〉這本書正式加以命名。之後,不但引用的人不僅限於文化與大眾傳播研究學界,到了一九八0年代時候,社會與政治經濟學界為了要解釋柴契爾主義,也將「流動的藏私」引為主要的依據之一。將近三十年前,威廉士試著以駕駛汽車的經驗,比喻工業資本主義的社會關係。他說,人在車中,手握轉盤,無論是東奔或西馳,心中感受到的是隨心所欲,耳際環繞的是可輕可快的音樂;在這流動的車殼裡面,隱藏著暫待脫離外界的個體。可是,只要稍作思索,開車的人不難發現,如果沒有公共道路,哪裏也去不了;如果其他開車人不去遵循公共的行進規則,他的行動恐怕不能那麼如意。也就是說,人一方面必須倚賴社會提供的財貨與服務才能發展,他方面卻又相互競爭強且各自為政,外在世界是人生活的依靠,他在閉鎖的空間裏,卻短暫地以為他是獨立立自主的中心(雖然他仍然,必須隨時注意外界的動態才能展開因應的行動)。這種既能「流動」,又可以「藏有」個人財貨,並且達到「隱私」目的之現象,除了清楚地表現在開車的經驗之外,更是具體而微地表現在家庭之內人們收聽廣播與觀看電視的行為:對於許多人(尤其是那些無法四出遠遊的人)來說,電子大眾媒介無真是大千世界的化身,個人避居家中而足不出戶,並不妨礙他知悉外界所發生的事(雖然這是經通中介的認知,但卻似乎是無人得以倖免的現象),這樣的現象,也就更加強化了現代以家庭為中生活重心的傾向。
但是,如果希望家庭的一切消費行為,能夠繼續進行或是其重要性保持不變,那麼,外在於家庭的社會所提供的生產活動,依舊是這一切的基礎。試想,如果經濟情勢變動,勞動者失了業,短少了收入,家庭生活顯然要大受影響;如果社區是國家取代了家庭傳統的核心功能(如育幼養老),家庭勢必也要重新調整角色。類如這種既能自外於社會(追求隱私,而且要有家私可藏才能生活),卻又不得不隨時注意社會情勢之變化的現象(保留彈性與流動,才能適時的趨福避禍),著實描述了當代工業社會的一些特質。這樣子的世俗化, 在資本主義擴張到了一定的階段(指西方福利資本主義國家的情況)以後,就又使得家用消費品的享有,以及隱蔽而流動的生活形態,變成了文化認同的對象:從前憑藉資產以及權威的有無作為階級的象徵,逐漸褪色隱晦。即使在資本主義出現了危機(比如柴契爾夫人當權的1980年代) ,能夠繼續保有這種「既流動又隱藏」之生活模式的勞工與中產階級,雖然不是社會中的最多數,卻總還足夠維持這種文化意識的存在與運作。經由這個微觀層次的觀察,往上,Williams等於是維繫了葛蘭西(A . Gramsci) 的傳統, 以個人生活經驗來闡明階級意識的形成。往下,Williams提供了重要的線索,讓霍爾(Stuart Hall)之威權人民主義得到了物質約基礎,循著流動藏私這個概念,霍爾可以接筍他過去十餘年來,有關柴契爾主義之所以風行英國的解釋。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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